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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為自己而戰,不願意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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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為自己而戰,不願意也不行!

胡輕侯帶著七八百人在扶南潰兵後面大呼小叫銜尾急追, 無數扶南潰兵只會哭著喊著拼命逃。

腦子靈活的向兩邊曠野一躥,順順利利地躲過了追殺,而腦子不太機靈的只會筆直往波雷甘占城逃,怎麽都無法擺脫胡輕侯的追殺。

“殿下, 快點, 快點!回到了波雷甘占城就安全了。”一個維克多的親信用力扯著維克多奔逃, 可惜維克多一臉的茫然, 腳步踉蹌,如在雲中。

偉大的扶南王朝的王子維克多完全沒搞明白為什麽三千餘人打七八百人, 一個照面就被人打趴下了, 他只是用蚊子般的聲音喃喃地說著:“不該這樣的,不該這樣的……”

只聽說王子帶領大軍剿匪, 勢如破竹,將匪徒一網打盡, 救了一個絕世美女, 然後王子摟著絕世美女的光滑小蠻腰,與她騎在同一匹馬上回家,從此幸福地生活著的。

什麽聽說王子會被匪徒大敗, 落荒而逃的?

維克多心中的世界崩塌了。

一群扶南潰兵狼狽逃回波雷甘占城,有潰兵遠遠地對著波雷甘占城大叫:“漢人殺來了,快逃!”

有潰兵叫著:“快救我!救命!”

波雷甘占城內無數路人甲驚愕地看著狼狽到了極點的扶南士卒,一動不動。

一個潰兵怒吼:“看什麽看,漢人殺過來了!”

波雷甘占城門附近的扶南百姓猛然爆發出尖銳的大叫, 然後四散奔逃。

一個扶南將領大怒,厲聲叫道:“來人, 整頓軍隊,我們反擊!”

一轉頭, 看到漢人軍隊就在城外幾十丈,而身邊只有驚恐的潰兵,組織起來都費力,怎麽反擊?

立刻改口道:“來人,關閉城門,我們據城死戰!”心中得意又自豪,波雷甘占城作為王城的屏障,它是有城墻和城門的!

維克多從那扶南將領身邊跑過,心靈陡然清醒,大聲讚揚那將領:“你幹得不錯,我會給你升官的!”

那扶南將領一臉的鎮定和自豪,名將就是亂軍中的中流砥柱!

他對著倉惶逃入波雷甘占城的扶南士卒厲聲下令:“所有人立刻轉身,關閉城門,守護波雷甘占城!”

“我們沒有退路,我們的背後是波雷甘占城!”

無數扶南士卒瘋狂地從那扶南將領身邊掠過,向城中亂跑,對那扶南將領的命令和豪言壯語置若罔聞。

更有好幾個扶南士卒不屑地看著他,那眼神不是看人,而是在看一頭豬。

那扶南將領面紅耳赤,大聲怒吼道:“王八蛋!關城門啊!守住波雷甘占城!”

下一秒,一道劍光就在城門口閃爍,數個扶南士卒人頭飛起。

那扶南將領看著屈膝,握著長劍的手臂向後揚起,閃亮的劍鋒上鮮紅的血滴緩緩流淌,冷冷看著他的胡輕侯,毫不猶豫地轉身就逃:“救我!救我!救……”

“噗!”那扶南將領人頭飛起。

維克多聽著身後戛然而止的求救聲,進了波雷甘占城就安全的念頭瞬間消失不見,剛剛恢覆了幾分鎮定的臉上再次滿是惶恐。

他眼中滿是血絲,所有的智慧在一剎那盡數爆發,厲聲叫道:“大家跟我一齊喊!”

“波雷甘占城百姓拿起刀劍殺漢人!砍死一個漢人獎勵一百只雞,不,一萬只雞!”

雖然漢人兇殘,雖然扶南士卒意外的都是垃圾,但是,這波雷甘占城內好歹有五六萬扶南人呢,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了七八百個漢人士卒!

維克多的嘴角漸漸勾起,疲憊的臉上出現一絲猙獰,漢人的致命弱點就是缺人!而他的最大優點就是人多!

就不信重賞之下波雷甘占城內的五六萬扶南百姓還打不死幾百個漢人士卒!

幾十個扶南士卒齊聲叫嚷:“……波雷甘占城百姓拿起刀劍……”

長街上原本有幾個扶南百姓興奮地在遠處看熱鬧,一聽叫嚷聲,轉身就逃。

有扶南百姓一邊逃,一邊慘叫:“漢人殺入波雷甘占城了!大家快逃啊!”

有扶南百姓大聲哭嚎:“救命!救命!”

波雷甘占城內有百姓驚慌亂逃,有百姓驚恐地關閉門窗,一萬只雞當然是好的,但是為了一萬只沒命就很不好了。

有扶南農奴面無表情地看著,身為農奴,一無所有,連命都不是自己的,人生唯一的價值就是生下新一代農奴,繼續給老爺和老爺的子子孫孫賣命。

這種日子早就過夠了,早死晚死區別不大。

維克多沒看見預料中的全城百姓起來迎敵,破口大罵:“賤人!賣國賊!滿城都是賣國賊!”

只能繼續拼命向前跑t,有心逃回自己的住所,可是只要聽身後不斷響起的慘叫聲,立刻就知道逃回住所只是死路一條,竹屋又怎麽擋得住這些狗屎的漢人?

危難之間,一道金光照耀在維克多的身上,維克多的智慧陡然提高了一萬點!

他沈穩地下令:“出城!繼續向前跑,出城!”

胡輕侯一路追殺,眼看一群扶南士卒一窩蜂地逃出了波雷甘占城,繼續向北而去,立刻停止了追殺,厲聲道:“清理這個城池!”

號角聲中,數百黃國士卒停住了追殺的腳步,轉而開始向波雷甘占城的各個角落滲透。

數個黃國士卒一腳踢開某個高大竹屋的大門,厲聲叫道:“都出來!”

豪宅中的人驚恐地看著黃國士卒,一動不敢動。

另一個“豪宅”中,幾十個農奴拿著棍棒擋在了竹籬笆後。

幾個衣衫華麗,白白胖胖的部落頭領面如土色,厲聲叫道:“擋住!擋住!一群賤人都給老子上,擋住了漢人!”

一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農奴大聲叫嚷:“保衛老爺!老爺就是我們的天,老爺就是我們的地,沒有老爺,我們就什麽都不是!”

好幾個同樣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農奴大聲叫嚷:“保衛老爺!為老爺而死!”

一群農奴畏畏縮縮地看著破門而入的四個黃國士卒,渾身發抖。

四個黃國士卒厲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殺!”

四個黃國士卒奮力沖向幾十個農奴隊伍,瞬間就殺了數人,幾十個農奴淒厲尖叫,扔下棍棒轉身就逃。

幾個部落頭領大怒:“賤人!不許逃!不許逃!”

“噗!”一支長矛刺入了一個部落頭領的身體。

某個豪宅中,厚實的竹門閉得緊緊的,數百個農奴堵在了大門後。

一個部落頭領大聲叫著:“殺了漢人,今年過年調休!”

數百農奴大聲歡呼:“多謝老爺!”“老爺慈悲啊!”

數百農奴渾身充滿了力量!

部落頭領老爺負手而立,傲然挺胸,漢人就算打破了堅固的大門,也打不過幾百個忠心耿耿的農奴!

部落頭領老爺自信地笑:“必勝!必勝!必勝!”

豪宅外,胡輕侯聽見裏面整齊的歡呼聲,果斷下令:“放火!”

幾十個火把被扔進了豪宅,有的落在了空地上,有的落在了人堆中,好些人尖叫著躲開,有的落在了屋頂上,扶南王國以毛竹為主要建造材料的淡雅房屋瞬間燃起了大火和濃煙。

豪宅內無數人淒厲慘叫!

胡輕侯厲聲道:“守住了大門,出來一個殺一個!”

濃煙沖天,慘叫聲亦沖天,而長街上無數房屋內安安靜靜地,屋子內的扶南人唯有努力捂住了嘴,縮在床底,不敢發出一聲。

有人對著渾身發抖的家人耳語:“不要怕,那是老爺之間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漢人殺人也好,搶劫也好,占領波雷甘占城也好,與農奴有什麽關系?

農奴最多就是換個老爺而已。

波雷甘占城外,維克多轉頭看到城內濃煙沖天,大喜過望:“我就知道漢人只想搶劫城池!”

附近無數扶南士卒松了口氣,有人瞬間倒地,有人大口喘息,有人大聲歡呼,有人對著城池吐口水:“漢人,老子就在這裏,你有本事繼續追老子啊!”

所有人臉上滿是獲救的歡喜,城內的火越大,慘叫聲越大,越是說明他們已經得救了。

維克多的臉上洋溢著軍神的驕傲,大聲道:“我們去王城,召集大軍奪回波雷甘占城!”

眾人大聲應著,可是松懈之後手腳酸軟,怎麽都無力站起來。

一個扶南士卒摸著肚子,今天一天只吃了一碗野菜糊糊,實在沒力氣繼續跑了。

另一個扶南士卒皮包骨頭的手臂用力地捶著抽筋的小腿肚,瞧那腳同樣都是骨頭,只令人震驚為何還有腿肚存在。

維克多同樣手腳無力,大聲咒罵著漢人,然後又奇怪極了,為什麽那些漢人體力這麽好?

……

午夜時分,波雷甘占城內五六萬扶南人被驅趕到了城外的空地,城外無數的火把將四周照耀得宛如白晝。

有扶南百姓驚恐地四處張望,想要乘機逃走,只要逃進了黑暗中,就不信這些漢人還能找到他們。

有人卻悄悄地道:“看!”

一群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某個方向有十幾個簡易的爐竈,似乎蒸煮著什麽,無數熱氣騰空而起,縱然在黑暗和火光中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一群扶南農奴在爐竈邊不斷地忙碌著,有人在捏著什麽,有人將蒸籠中的物品倒入一邊的偌大籮筐,然後重覆蒸煮著什麽。

“是飯團!我看見了!”一個眼神犀利的扶南百姓低聲道。

一群扶南百姓望著一大堆籮筐和不停制作著飯團的波雷甘占城同胞,一顆心活潑潑地跳。

一個扶南百姓滿懷期待地道:“那些飯團不會是給我們的吧……”

無數扶南百姓用力點頭:“一定是的!”

認為殺人放火的殘暴敵人會給百姓分飯團,簡直荒謬絕頂,但是此情此景,這些飯團不是給扶南百姓的還能是給誰的?

五六萬想著逃跑的驚慌失措的扶南百姓頓時安靜了,在黃國士卒的呵斥中老實跪下,期盼地望著蒸籠,幻想著飯團的美味。

一個扶南少年惡狠狠地低聲道:“一個飯團就把你們收買了?漢人殺扶南人!漢人是賊子!扶南人與漢人勢不兩立!”

附近一群少年用力點頭,雖然衣衫襤褸,雖然每日只有一碗野菜糊糊,雖然活得比老爺的狗還不如,但是身為扶南人必須有扶南人的節操。

更多的扶南人理都不理,熱切地看著蒸籠,雖然平日嘲笑辱罵漢人,但漢人從來不曾欺負自己,心裏完全沒有對漢人的仇恨。

一群黃國士卒將幾十個衣衫華麗的波雷甘占城部落頭領拖到了幾萬人的面前,一一斬殺。

無數扶南人低聲驚呼,然後有人滿臉憤怒,有人興奮地笑,有人握緊了拳頭,有人一臉無所謂。

胡輕侯遺憾極了:“其實胡某很想打土豪的,可惜胡某說得話你們一個地都聽不懂。”

想想將一個個吸人骨髓的部落頭領戴著高帽,掛路燈的熱血畫面,胡輕侯遺憾極了,普及漢語真是太重要了。

她轉頭問扶南翻譯:“此處距離扶南王城還有多遠?”

隨軍見識了胡輕侯的殘忍和血腥的扶南翻譯恭敬地道:“此處是波雷甘占城,距離扶南王城不過百裏。”

他頓了頓,擠出笑容道:“波雷甘占城是王城的唯一屏障,此去王城再無絲毫的阻礙。”

胡輕侯點頭,笑得嘴角都要裂開了:“天下戰爭,唯快不破!閃電戰果然是天下至高的戰術!只要速度快,敵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胡輕侯信心爆棚,就落後的農奴制的扶南需要多久才能傳遞信息,需要多久才能召集士兵,準備糧草和軍械?

別說這個狗屎時代的扶南做不到快速反應,一千多年後東南亞哪個國家不曾被幾百個帶英的“私人公司”一舉擊破,而後陷入了殖民史?

胡輕侯認為以愚蠢愚昧的白馬城的部落頭領為參考,黃國士卒同樣有碾壓扶南的戰鬥力、組織力,以及體力。

瞅瞅白馬城的士卒和農奴們,各個面黃肌瘦,皮包骨頭,就這體力能夠打仗和逃命?就是傳信給其餘城池都夠嗆吧。

胡輕侯堅信只要她速度快,利用黃國士卒的體力優勢以快打慢,一定可以在扶南王朝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擊潰整個扶南王朝的。

哪怕有個別城池反應還算快捷,又有常駐的大軍,比如眼前的波雷甘占城,還不是一樣被黃國瞬間擊潰了?

胡輕侯滿懷信心,提高了嗓門,大聲道:“朕要一口氣殺到了扶南王城,砍下睡夢中的扶南王的腦袋當球踢!”

附近一群黃國將士大聲歡呼。

大軍在白馬城的時候,誰都不信可以秋風掃落葉般的占領扶南城池,可每日必破一城以上,扶南軍毫無反抗之力,這砍下睡夢中的扶南王的腦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號角聲響起,一群黃國士卒嫻熟地開始整頓扶南百姓排隊領取食物,然後就在分發過程中將那些一看就是歹人的,對扶南部落頭領忠心耿耿的,因為扶南部落頭領被殺滿臉憤怒的,盡數殺了。

石喻言看著不時有扶南人被拖出隊伍斬殺,而其餘扶南人一動不動,沒有一絲悲傷或者反抗之意,她早已習慣和理解了。

不是在t同一個城池就是自己人,不是穿著相同的衣服,說著相同的語言就是自己人。

誰會在意陌生人被殺?

石喻言盯著一個眼中滿是憤怒的扶南少年,一刀斬殺了,道:“下一個!”

……

第二天中午,距離波雷甘占城三十幾裏外的某個村子中,維克多慢悠悠起床,只覺血腥氣撲鼻,他微微皺眉,低聲喝罵。

一群賤人竟然敢不將糧食奉獻給偉大的扶南王子和官兵,自然是全部殺了。

“可恨,這個村子連牛都沒有!”維克多咒罵著,難道要他走回王城?至少還有六七十裏路呢,豈不是走斷了腿!

忽然,一個士卒飛快地跑進了維克多的房間,叫道:“殿下!有大軍正在靠近!是王城的軍隊!”

維克多又是歡喜,又是緊張。

一個時辰後,扶南王騎在高高的大象上,帶著自信微笑著看著維克多,道:“我的兒子啊,你只管放心,明天這個時候我就會奪回波雷甘占城。”

一群將領和官員急忙拍馬屁:“偉大的王料事如神!”

“偉大的王是軍神、戰爭之神、智慧之神靈!”

遠處,號角聲陡然響起。

扶南王笑了:“看來不用等到明天了,漢人來了。”

維克多臉色大變,漢人這麽快就追來了?然後又大笑,漢人這是自投羅網!

……

曠野中,號角聲沖天。

萬餘人的大軍肆無忌憚地緩緩展開隊伍,長矛兵,刀盾兵,弓箭兵,盡數到位。

萬餘人大軍的對面只有區區幾百人。

扶南王冷冷地看著漢人軍隊,以卵擊石,怎麽還不逃?

對面,黃國士卒中好些人面如土色,一眼望去看不到頭的敵軍實在是太可怕了。

一個黃國將領扭頭看胡輕侯,眼神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以快打慢,在睡夢中砍下扶南王的腦袋?

扶南的組織力度緩慢和臃腫,絕對來不及在短短幾日內反應過來?

瞧扶南能夠在短短幾日內阻止萬餘大軍,這組織力簡直破天好不好?

胡輕侯臉色鐵青,死死地望著前方的萬餘扶南大軍,作弊!一定是作弊!它開掛了!它刷兵刷資源了!不然沒道理在農奴社會光速組建一支萬餘的大軍!

就這組織能力,放在另一個時空的21世紀都是頂級的存在!

胡輕侯惡狠狠地瞅天空:“胡某怕你開掛?胡某是外掛殺手!”

她冷冷地望著對面完全沒把七八百個黃國士卒放在眼中的萬餘扶南士卒,厲聲道:“列陣!”

號角聲中,七八百黃國士卒飛快列陣,一個長矛方陣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個黃國士卒站得筆挺,可是雙腳打顫,輕輕道:“諸君,我是餘杭張家子弟張岱,若是不幸戰死,拜托諸位為我傳信家中,勿讓我妻子苦等一生。”

張岱想要淡淡地笑,只是臉上的肌肉緊繃極了,儒雅的笑容只剩下了猙獰和扭曲。

在出征的時候,他就與家中妻子和族人說了,若是他不幸戰死,任由妻子改嫁了,莫要為難她,因為是他拋下了妻子,不是她拋棄了他。

張岱心中閃過妻子的笑容,溫暖又苦澀。

張家是個落魄門閥,能夠遇到一個可以靠武勇和科舉就跨越階級的時代不容易,萬萬不能錯過了。

他知道張家以及餘杭好些相熟的落魄門閥子弟都報名從軍了。

既然從軍,那生死就看天意了。

若是戰死了,他誰也不怨,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方陣中,另一個士卒樂呵呵地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為了教主而戰死,死得其所。”

若不是教主普及集體農莊,給所有人一口飯吃,如他這般的窮苦人早就餓死了,能夠為了教主的事業而戰死,那是無上的榮耀。

家中妻兒老少有集體農莊和其他教眾照顧,不需要他擔心,唯一擔心的是教主千萬不要戰死了,拯救天下苦難百姓的大業不能少了教主。

石喻言握緊了長矛,笑著道:“可惜,不曾斬殺扶南王,名動天下之後再戰死!”只要能夠名留青史,死又何足惜?

幾個渾身發抖,恐懼無比的黃國士卒聽著幾人的豪言壯語,談笑風生,握緊了長矛,咬緊了牙齒,這麽多人看著聽著,萬萬不能做孬種。

號角聲中,扶南大軍一點顧忌都沒有,全線壓進。

胡輕侯打量敵方陣型許久,驚喜了:“原來扶南真的沒有騎兵!”

《宋史》中記載,當時的真蠟國騎著大象攻打占城,占城通過閩商買了幾十匹戰馬,學了騎射,然後大敗真蠟。

這段記載太過神奇,幾十匹戰馬竟然就能決定一次戰爭的勝負,胡輕侯記得牢牢的,深深懷疑這真蠟是沒有馬的,想想東南半島都是熱帶叢林,沒有馬或許也不是很奇怪。

而這真蠟不就是扶南嗎?

胡輕侯殺入扶南多日了,確實就沒有見過一匹馬。

如今兩軍會戰,扶南國出動一萬人,又有大象數匹,怎麽看都是主力了,依然沒有看到戰馬,這扶南是果然不產馬,也不養馬啊。

胡輕侯大笑,這豈不是容易極了?

她大聲下令:“全軍……向後!退回波雷甘占城,朕要守城決戰!”

七八百個黃國士卒厲聲道:“必勝!必勝!必勝!”然後一齊轉身,後隊變前隊,向著波雷甘占城小跑。

遠處,萬餘扶南士卒放聲大笑。

有扶南士卒不屑一顧:“我就知道漢人懦弱,見了我們就會跑!”

有扶南士卒左顧右盼,大聲叫嚷:“砍下漢人腦袋!剝皮抽筋!”

有扶南士卒大叫:“追上去,殺了他們!”

原本完整的戰線立刻混亂無比,無數士卒歡呼著追趕黃國士卒。

維克多看著潰逃的黃國士卒,以及在後面大呼小叫追殺的扶南士卒,只覺歷史重演,卻易地而處。

他大聲地道:“追!追上去!殺了他們!砍下他們的腦袋!”

扶南王在大象上捋須得意地笑,禦駕親征,一舉擊敗深入扶南的漢人的偉大傳說足以在整個扶南流傳五百年。

萬餘扶南士卒鋪天蓋地追殺黃國士卒,不過五六裏地就再也追不上了。

一個扶南士卒大口喘氣,驚愕地道:“漢人都是屬兔子的?”

竟然連漢人的影子都不曾看到。

另一個扶南士卒幹脆躺在地上,道:“我跑不動了,我再也跑不動了。”

一個扶南將領看著地形,冷笑道:“就在這裏休息,不要再前進了!”漢人一定想要趁著扶南人體力不支,隊形渙散,殺出來偷襲,但是扶南人不是傻瓜,怎麽可能會上當?

一支支扶南軍隊漸漸聚集,有了幾分大軍的氣魄。

扶南王左顧右盼,道:“漢人是不是躲在某個角落想著偷襲本王?”

不待其餘人回答,又大笑道:“漢人只有這些手段嗎?”

扶南王看著四周緊密的大軍,絲毫不覺得漢人軍隊有偷襲的機會。

他大聲下令道:“慢慢前進,我們去收覆波雷甘占城!”

……

波雷甘占城,無數扶南百姓在北門邊望著遠處,惆悵極了。

一個扶南百姓道:“我這輩子第一次吃到飯團啊。”

一群扶南百姓微笑,回味著飯團的美味。

一個扶南百姓小聲地道:“雖然那些漢人殺了部落頭領老爺,但是對我們還是不錯的。”

飯團啊,人生第一次吃到飯團竟然是在漢人的手中,而且是在部落頭領老爺的屍體邊吃到了珍貴的飯團。

另一個扶南百姓嘆息道:“若是部落頭領老爺能夠像漢人這麽善良就好了。”

一群扶南百姓鄙夷:“怎麽可能!我活了幾十歲了,就沒見過善良的部落頭領老爺!”

“我爺爺的爺爺就在部落頭領老爺的地裏種田了,從來沒有吃過飯團!”

“部落頭領老爺絕不會給我們吃飯團的!”

一個扶南百姓望著遠處,大聲道:“若是漢人做老爺就好了。”

一群扶南百姓用力點頭,給誰做農奴不是農奴,只要給飯團吃,漢人老爺也沒有區別。

一個扶南百姓長嘆:“可是,本城的部落頭領老爺都被殺了,漢人老爺不會回來了。”

一群扶南百姓長嘆,雖然聽不懂漢人說什麽,但是那些漢人殺了部落頭領老爺就會分吃的這是所有人公認的,波雷甘占城內的部落頭領老爺都死了,漢人肯定不會回來了。

一個扶南百姓小心翼翼地道:“部落頭領老爺都死了,我們是不是可以……”

一群扶南百姓呵斥道:“想都不要想!會被殺全家的!”

一個扶南百姓厲聲道:“我小時候,有個農奴撿了部落頭領老爺扔掉的半個餅,然後就被部落頭領老t爺殺了全家!”

另一個扶南百姓道:“我爺爺就是因為撿了部落頭領小姐扔掉的東西然後被殺的,那部落頭領小姐每天扔一樣東西,哪個農奴撿到了就殺誰!”

一群扶南百姓做了幾代人的農奴,用鮮血和生命領會了部落頭領老爺的東西都是部落頭領老爺的,就是掉地上也不能碰。

別以為波雷甘占城的部落頭領老爺都死光了就沒有部落頭領老爺了,其他城市的部落頭領老爺會回來的,然後殺了所有觸碰過部落頭領老爺的東西的農奴。

無數扶南百姓長長嘆息,萬分期盼地看著城外,唯有指望那些漢人回來,再給他們一次飯團。

一個扶南百姓喃喃地道:“飯團真好吃……”

忽然,一個扶南百姓尖叫道:“看!漢人回來了!”

無數扶南百姓大聲歡呼。

胡輕侯看著歡天喜地再次聚集在空地上的扶南百姓,眼中寒光四射:“朕從來不是善良仁慈的人,朕更不可能外聖內王!”

“黃國是這片土地的解放者,將會給這片土地的百姓帶來公平,這片土地的所有百姓都會進入能夠吃飽飯的美好時代。”

“但是,這美好的生活必須這片土地的百姓自己去爭取,去為了自己的未來而戰,而流血,而犧牲!”

胡輕侯笑容如惡魔,冷冷地道:“哪怕他們根本不知道未來是什麽。”

“哪怕他們根本不知道朕在說什麽。”

“哪怕他們根本不想選擇美好的吃飽肚子的未來。”

“朕決定的事情,決不許螻蟻反對!”

胡輕侯厲聲下令:“來人!給所有的扶南人發木棍,石頭!”

“朕要驅趕他們與扶南主力決戰!”

胡輕侯張開手臂,大聲道:“這些連朕的言語都聽不懂的人,為朕戰死吧!”

一群黃國將士微微一怔,又用力點頭,大聲歡呼。

胡輕侯在華夏時常驅趕百姓死戰,難道到了蠻夷之地,卻要仁慈無比,體恤蠻夷,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為對方開道了?

黃國將士看著眼前茫然無知的扶南百姓,滿是解放者的驕傲和殘忍。

美好未來需要流血,你們就必須流血!不管願不願意!

胡輕侯厲聲下令道:“將十二歲到六十歲的男女盡數抽調出來,驅趕他們拿起棍棒列陣!”

“凡是不聽命令的都殺了!”

“不用擔心他們聽不懂,就是牛羊也能在鞭子和屠刀下聽懂命令!”

那扶南翻譯看著一群黃國將士費力地驅趕扶南百姓,躬身道:“官老爺,不如讓小人與那些百姓分說。只要他們知道打贏了就有飯團吃,一定會願意為官老爺效命的。”

胡輕侯認真點頭:“你說得完全對。”

“強迫一群莫名其妙的百姓戰鬥的效果差到了極點,這幾萬人未必能夠殺死幾個敵人的。”

“若是能夠溝通清楚,許以厚利,展望未來,這些扶南百姓的戰鬥力雖然不會爆棚,但是比莫名其妙的戰鬥要好太多了。”

那扶南翻譯用力點頭,道:“小人可以為官老爺效力,榮幸之至。”

胡輕侯冷冷地道:“可是,朕為什麽要信你?”

那扶南翻譯愕然。

胡輕侯冷冷地盯著那扶南翻譯,道:“你來路不明,朕哪裏知道你是為了扶南王朝,懷著同歸於盡的心,將朕帶入陷阱的英雄,還是為了榮華富貴可以出賣任何人的帶路黨?”

“朕怎麽可以在決定朕的大計的勝負乃至朕的生死的關鍵時刻用你?”

“若是你明著為朕勸說百姓,其實煽動百姓在關鍵時刻倒戈一擊,朕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朕何時愚蠢至此了?”

那扶南翻譯汗流浹背。

胡輕侯冷冷地道:“你老老實實待著。若是朕大獲全勝,不論你是何種理由為朕帶路,朕至少保你榮華富貴。”

“若是你有所妄動,朕此刻草木皆兵,定然立刻殺了你。”

“你到了黃泉之下,切莫認為這是朕卸磨殺驢,只怪你自己不識相了。”

那扶南翻譯渾身發抖,急忙恭敬地道:“是,是,小人知道了。”

……

扶南王率領萬餘大軍緩緩前進,三十幾裏地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一直到太陽下山,天色昏黃,這才到了波雷甘占城外。

遠遠望去,波雷甘占城一片漆黑。

萬餘扶南士卒大聲歡呼,仿佛已經奪回了波雷甘占城。

扶南王大聲道:“入城!”

萬餘扶南士卒湧入波雷甘占城,城門處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扶南士卒又一次大聲歡呼,繼續前進,漸漸進入波雷甘占城中心。

忽然,波雷甘占城內亮起無數火光,無數人從黑暗中出來,手裏拿著棍棒或者石頭。

扶南王臉色鐵青,怎麽看都是波雷甘占城的人背叛了扶南。

維克多臉色鐵青,罵道:“那些部落頭領呢?難道也反叛了?王八蛋!”

扶南王冷冷地道:“沒關系,那些是我扶南人,我們喊一聲就會臨陣倒戈的。”

維克多用力點頭。

眾目睽睽之下,胡輕侯站到了數萬人的最前方,手裏舉起一個雪白的飯團。

扶南王皺眉,什麽意思?

下一秒,數萬人一齊舉起了手臂,每個人的手中都有一個飯團。

扶南王和萬餘扶南士卒呆呆地看著莫名其妙的舉動,只覺詭異極了。

忽然,號角聲響起,扶南軍身後無數房屋起火燃燒。

扶南王和萬餘士卒臉色大變,有士卒瞬間向後退,有士卒卻想要前進,因為前方沒有火焰,只有一群手無寸鐵的扶南百姓。

忽然,扶南百姓身後同樣燃起了大火。

數萬扶南百姓驚恐尖叫。

火光中,胡輕侯望著前方的扶南王,大聲叫嚷:“為了吃飽飯!”

手裏的雪白的飯團扔向了前方的扶南士卒。

號角聲驚天動地得響亮,一群拿著木棍的扶南百姓被黃國士卒驅趕著向前。

扶南王冷冷地道:“都殺了!”一群農奴竟然跟著漢人造反,殺光了拉倒。

此時此刻,四周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面對前方的扶南士卒,所有扶南百姓都知道黃國士卒逼迫他們與扶南士卒廝殺。

有扶南百姓大哭:“那些該死的漢人!”

有扶南百姓對著前方的扶南士卒大聲叫嚷:“我們是扶南百姓,我們是自己人!”

有扶南百姓卻臉色陰沈,在部落頭領老爺被殺後,心中對部落頭領,對扶南王,對扶南王朝的恨不可抑制的爆發出來。

為什麽這些人永遠都是部落頭領?

為什麽自己永遠都是農奴?

為什麽部落頭領永遠都吃著肉,部落頭領老爺的狗也吃著肉,而自己卻只能吃野菜糊糊?

為什麽自己在漢人的手中才吃到了人生第一個飯團,而不是扶南同胞手中?

那扶南百姓大大地咬了一口飯團,厲聲道:“殺了部落頭領老爺就有飯團吃!想要漢人做老爺,就殺了那些部落頭領老爺!”

雖然這言語中多有些不清不楚,可附近所有扶南人都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有扶南百姓喃喃地道:“沒錯!漢人老爺就是這個意思!”

又是給飯團,又是給木棍石頭,又是帶了一群部落頭領老爺回來,又是放火,就是要他們明白想要吃飯團,就要殺了部落頭領老爺,如同漢人第一天占領波雷甘占城做的一樣。

有扶南百姓大口吃光了手裏的飯團,顫抖著撿起石頭,奮力砸向遠處的扶南士卒:“殺了部落頭領老爺!”

有扶南百姓緊緊握著飯團,猶豫極了,扶南的部落頭領老爺個個不是好人,換漢人做老爺也無妨,可是自己實在是好怕啊。

某個角落,一個扶南男子大口吃著飯團,棍棒就扔在腳下,誰願意去殺部落頭領老爺只管去,他只想吃飯團。

長街上,石喻言驅趕著一群扶南百姓向前,她大聲地道:“想要有美好生活,就要流血犧牲!從來沒有人是救世主!”

一群扶南百姓畏畏縮縮地前進,很快與扶南士卒相遇,瞬間就有人被殺。

幸存的扶南百姓有的轉身就逃,有的憤怒地盯著扶南士卒:“你為什麽殺我們!我們與你拼了!”

一群扶南百姓拿著棍棒石頭,奮力與扶南士卒廝殺。

一個扶南士卒見扶南百姓奮力反殺,原本將扶南百姓當做草芥,毫不在意的心竟然產生了畏懼,猙獰的臉上滿是惶恐,腳步不斷後退。

石喻言與幾個黃國士卒在亂軍中殺了數個扶南士卒,撿起地上的長矛扔給一個扶南百姓,大聲叫道:“殺!”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所有人都猜到了她在叫嚷什麽。

一群扶t南百姓淒厲叫嚷:“殺了部落頭領老爺!”

某個角落,七八個扶南士卒連續屠戮幾十個扶南百姓,獰笑著:“賤人!”

百餘個扶南百姓驚恐地縮在角落,只會慘叫,根本不敢反抗。

一個扶南士卒踢著腳下的一具屍體,那具屍體到死都緊緊握著一個雪白的飯團。

那扶南士卒大聲嘲笑著:“飯團是你們這些賤人可以吃的嗎?你們生生世世就是只能吃野菜的命,哈哈哈哈!”

百餘個扶南百姓中,一個男子渾身發抖,身上所有的毛發盡數倒立。

他眼角含著淚,顫抖著道:“我們生生世世都只能吃野菜?你們生生世世都可以吃飯團……”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

那男子猛然拿起木棍沖向那群扶南士卒,怒吼道:“憑什麽!”

百餘個扶南百姓猛然發瘋般沖向扶南士卒:“憑什麽!”

片刻間,那些扶南士卒盡數被打倒在地,百餘個扶南百姓不停地毆打:“憑什麽?”

眼看那些扶南士卒腦漿迸裂,早已沒了聲息,猶自不肯停手。

遠處,又是一群扶南士卒出現。

那百餘個扶南百姓發瘋般地沖向那群扶南士卒,兩群人片刻間就廝殺在一起。

波雷甘占城內,某條街上,大象被火光和濃煙騷擾,不安的嘶吼,象奴極力安慰。

扶南王坐在大象之上,極力打量四周,只是街上火光和濃煙沖天,萬餘士卒分散在波雷甘占城各個角落,根本不知道各處的戰況。

維克多笑道:“父王不需要擔心,哪怕全城賤人盡數造反,父王有萬餘精銳,怎麽可能會輸?”扶南王朝的主力傾巢而出,哪有戰敗的道理?

扶南王微笑點頭。

遠處的濃煙中,一條人影緩緩出現,手裏的長劍斜斜指著地面。

“你就是扶南的大將軍?”那人冷冷地聞著。

一股風吹散了濃煙,露出胡輕侯滿是鮮血和汙漬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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